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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鼓作氣 再而衰 三而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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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鼓作氣  再而衰  三而竭

這天夜裏,沈佩蘭正躺在床上休息時,一個身形偏瘦的男子進來。

此人個子不高,卻長得十分清秀,臉龐白皙,眼眸烏黑深邃。

這時那人看到了沈佩蘭,眉目彎彎,桃紅色的嘴唇揚起一道弧度。

“你是新來的弟子嗎?”

“對,師兄,我叫沈佩蘭,是今日剛到的,師父的第八十一位弟子。”

“啊,那我比你早一些,我排七十七位。”

“師兄什麽時候來素問堂的?”

“我早你半年,對了,我叫包義,今年十六了,家住在京都禮正巷中,你呢?”

“我住在密縣的西華村,離這很遠。”

“那你趕了很久的路吧!”

“還好吧。”

沈佩蘭看著包義細膩的肌膚,想他應該是個富家子弟,不知道以後相處如何。

但是一想到朱月芙,前方不論有什麽艱難,他都要迎難而上,這是他唯一的出路。

第二天一早,他穿上師兄發的青衿和包義一同前往學堂做早課。

在他們去的路上,迎面碰到了兩個男子,其中一人戲謔道:“這不是包少爺嗎?怎麽樣,包少爺身子安康否?

要我說啊,學醫這麽苦累的活,包少爺還是不要來摻和了,好好待在家中考狀元不好嗎?

哦,我差點忘了,咱們包少爺家裏只能考到進士啊,哈哈!”

另一個人接著說:“師兄,說不定包師弟以後可以傳承下去,成為第四代進士呢!”

包義雙手握拳,反駁道:“師兄,天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我既能吃下這苦,將來必定會有大作為。”

“切!”那人目光轉向沈佩蘭,問:“喲,這是新來的嗎?怎麽不打招呼啊?”

沈佩蘭在一旁當了一會兒透明人,這時被點名立馬答道:“各位師兄好,我叫沈佩蘭,是師父昨日新收的弟子,以後有不會不懂的地方,還請各位師兄多多指點!”

“嗯,這倒像個尊師重道的,走吧,快上課了。”

包義臉色鐵青的跟著去學堂,沈佩蘭偷偷問道:“師兄,他倆是什麽人?”

“高一點的叫陳學望,他爹在戶部幹事,從三品官位,所以平日裏囂張的很!

另一個叫梅婁切,聽說他是兵部侍郎的夫人的表嬸的外甥的表弟,總之是個攀親的外戚,借著關系來這求學。”

“哦,這樣啊,家中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聽陳師兄的語氣,對你很不友好啊,你們之間有恩怨?”

“他平日裏囂張慣了,我看他不順眼,非跟他唱反調,他就開始陰陽怪氣地說我。

前幾日,我外出行醫學習時,沒想到身子弱中暑了,他便借此嘲諷我。

呸!

什麽玩意!

就這種人還當大夫,沒人性,沒仁心。”

沈佩蘭笑了起來,“你這性子倒是嫉惡如仇,平日遇到憤憤不平之事,是不是要拔刀相助了?”

“那不至於,我這身子骨太弱了,我要是身子魁梧雄壯,早就嚇趴他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,好了,師兄,快走吧,要遲到了。”

早課都是學生們自己默默看書、背書、讀書,半個時辰後,便在膳房吃早飯。

沈佩蘭拿起饅頭和稀飯,立馬狼吞虎咽吃了起來。

包義看到這饅頭又想起昨日在家中吃的小籠包,頓時難以下咽。

“師兄你怎麽不吃呢?”

“這饅頭好硬啊,我咽不下去。”

“你要不泡在粥裏,放軟了再吃。”

“唉,天天都是饅頭,也不開點葷的。”

“快吃吧,你身子弱,也可能是你挑食,不好好吃東西,我們鄉下有時候連饅頭都沒有吃,只能吃野菜、樹皮充饑。”

“啊?這麽苦,你也吃過?”

“嗯,遇到災年時,經常挨餓,有些地方要賣兒賣女換口糧。”

“這,這,這也太不人道了。”

“唉,窮人家為了生存而已。”

包義想了想,分了一半饅頭給沈佩蘭。

“我吃一半,另一半我吃不完給你吧,別浪費了!”

“好!”

上午,湯夷開始授課。

沈佩蘭還是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學習,既興奮又新奇。

下午,湯夷又帶一眾學生來到藥廬識別草藥,講解藥理,平時也會帶些弟子出門行醫看病。

沈佩蘭在這種充實的日子中過了一年,這天上午,湯夷開始隨機拷問弟子們。

“華章文!”

“在,師父。”

“既能外散表寒,又能溫肺化痰,治療寒飲咳喘的藥是哪一味?”

“是細辛。”

“蟬蛻有何作用?”

“能疏散風熱,又能定驚止痙,治療小兒驚厥夜啼。”

“嗯,不錯,沈佩蘭。桑葉、菊花藥理如何?”

“桑葉、菊花都能疏散風熱,清肝明目,常相須為用,治療風熱表證,溫病初起及肝熱目赤腫痛,但桑葉疏散之力較菊花強,又能清肺潤燥,治療肺熱燥咳。

菊花清肝明目比之更好,能平抑肝陽,治肝陽上亢,頭暈目眩,清熱解毒,治療瘡腫毒。”

“嗯,很好。”

包義看著師兄弟接連答完,內心一虛,湯夷慢慢地走進尾端,包義緊緊地低下頭,突然被叫起。

“包義,這題你來答。黃連和胡黃連共有作用是何?”

“是,是。”

包義一下子緊張得想不起來,他看向沈佩蘭,沈佩蘭用手扇著腦袋比劃給他看。

“除,除熱嗎?”

“嗯?”湯夷看向他。

“不對,不對,嗯。”

他想了想黃連是洩火的,應該跟洩火有關。

陳學望一臉鄙夷地望向他,似在嘲諷。

他腦袋一熱,說:“洩火涼血。”

湯夷大聲斥責道:“孺子不可教也,唐天問你來說。”

“是清濕熱。”

“包義啊,你資質天賦都一般,一定要刻苦努力,不然這點問題都答不上來,以後怎麽行醫?一邊背書一邊給人治病嗎?”

“是,師父,徒兒知道了。”

包義喪氣的坐了下來,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無力又無用,沒吃午飯,他就直接回廂房了。

沈佩蘭看到失落的包義,拿起饅頭從膳房離開。

他回到房間看到包義正在書桌前看書,問:“師兄不吃飯嗎?下午還要外出識藥。”

“師弟,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來學醫,我不是那塊料子,我該不該聽從父母的意見,用功讀書去考個進士,成為第四代進士。”

“師兄你當初為什麽會學醫?”

“因為我從小體弱多病,久病後我就立志成為一名大夫,治療各種疾病,不再受病痛折磨。”

“那就遵從你自己的心。”

“可我和你們差太遠了。連黃連、胡黃連都搞不清。”

“沒關系,這也是學習的歷程,現在還早,求學之路還漫長著,等再過幾年的歷練,我們必定可以獨當一面,行醫救人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“嗯,以後我會抽空幫你溫習一下所有的藥材與基礎藥理。”

“會不會浪費你的時間?”

“不會的,我也可以加深學習。”

“好,你真好,小師弟!”

轉眼到了年底,學廬要推舉一人去太醫院進修學習三個月,包義高興地跑過來對沈佩蘭說:“師弟,師弟,好消息耶!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聽說這次推舉一人去太醫院跟學,師父選了你呢!”

“你從哪裏聽到的消息?”

“小道消息,我可是號稱醫廬包打聽,師弟,這次你進宮學習可是個好機會,說不定給皇上、公主、太後看個病,皇上一開心就封你為官了。”

沈佩蘭欣喜地看著他,“這,這,我哪有這麽好的運氣!”

“哎,你這麽聰明能幹,上天眷顧了。”

沈佩蘭開心得書都看不進去了,幻想著入宮後的情景。

這天夜裏,南燭來叫他。

“師父讓你過去一下。”

沈佩蘭假裝鎮定地前往湯夷的房間。

“佩蘭嗎?進來!”

“師父,找弟子何事?”

“嗯,今年學廬會舉薦一人去太醫院進修學習,本來為師選了你,但是上面說你學齡太短,資歷太淺,所以今年讓華章文去了。

佩蘭,你也別灰心洩氣,你還年輕會有機會的,明年有機會師父會為你爭取名額。”

“弟子知道了,多謝師父,弟子會沈下心來,鉆研醫術。”

“嗯,要靜心,不能心浮氣躁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好了,你去休息吧。”

“是,師父。”

包義看到沈佩蘭回來,立馬上前問:“是不是師父告訴你了,我這包打聽可靠吧!”

沈佩蘭勉強地笑了笑,點點頭。

“嗯,很可靠。”

“怎麽了,不開心嗎?”

他無奈的說道:“但是這次不是我,選了華師兄。”

包義大喝:“華章文的舅舅在太醫院做事,肯定是他從中作梗,截了你的名額。”

“唉,是金子總會發光的,我只要繼續努力,一定會學有所成,被人所知。”

包義在一旁憤憤不平,恨不得找那華章文理論一番。

“算了,師父說還會為我爭取機會的。”

…………

來一年的時候,這個機會給了唐天問。

包義義憤填膺地說:“唐天問學術都不如你,有一次外出行醫開的藥方都寫錯了,幸好你及時發現改了過來,這人居然也能被推送去太醫院?

不要臉的玩意,呸!”

“算了,師弟,師父肯定有他的考量和想法,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。”

沈佩蘭嘴上這樣說,但是內心卻失落又悲傷。

到了第三年,湯夷再一次把他叫到了房間裏面。

“佩蘭啊,這次因為你中途休息過一段時間,正好太醫們來素問堂看中了蘇木,所以這次舉薦蘇木入太醫院進修。”

“不要灰心,明年,師父一定要跟上頭力薦你。”

“我,知道了,師父。”

沈佩蘭聽完這番話內心一片死灰,退出房間回到廂房。

包打聽此時風風火火地回來了。

“太可惡了,今年居然選了蘇木,他比我們都晚來,居然能被推薦去太醫院。”

他看到正在發呆默不作聲的沈佩蘭問道:“師弟,師弟,你還好嗎?”

沈佩蘭笑了一聲,“還好!”

“你別太傷心了,進不了太醫院,以後我們自己開醫館,行醫救人,就叫師兄弟醫館,怎麽樣?”

沈佩蘭看著他笑著說:“好啊,有包少爺坐鎮,我們一定會成為京都最火熱的醫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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